我是个记忆力不好的人。
许多过去的事情,我要么一概不知,要么有所印象却全不明白。
某天下午,一个朋友找到我,说起了他和我当初在初中的那些日子。据他所说,那时的课间,我们时常是在角落里,在走廊上,眼睛画着圈,嘴里嘟囔着某些今天的我们或觉得幼稚,或觉得好笑的故事,比如就某个神奇的同学开的玩笑。
那个同学,细究起来,是奇人,也是怪人,唯独不是个庸人。阳光灿烂的时候,树叶在热风间斑驳的日子里,惯常的同学大多回了家,或者在校外小街独一份的炸物摊外面扎堆。至于我和朋友所见的那个同学,他只是在座位上趴着,等待着和这些室友的下一场见面,没有压力,没有知觉,也没有阳光和其他同学们灿烂的日子。
像这样的时候,我那个朋友往往文思泉涌。绣口一开,围绕着这位同学的故事,我们就满怀喜悦地迎来了半个中学时代。
如上所述,像这样的只言片语,便是我能够回忆起来的大部。
剩下的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。
比如,某天我因为不清楚的东西,被某个看不清脸的教师说了一句好清楚好清楚的话;
比如,某天某个不记得相貌的同学,做了件好厉害好厉害的事情;
再比如,某天我的那个朋友,因为某个好离谱的事由,对我说了一句...好尴尬好尴尬的话。
若是运用初中生物老师教的方法,控制变量,再除去这些片段,留下的就是一些模糊的感觉了。
我生物不好。我从来不是个理性的人。
我的朋友,你说,我这辈子还能再回忆起那时那天,我和你共处的那间教室的门牌号吗?
...
一两年前来了台风,很大。泉州在路径上,登陆点。风好大。
那天母亲关了门窗,做了防护,照旧在做她自己的事情,在模糊的记忆里养育了我的事情。
我在上课。网课,那时我刚上高中,成就不大,脾气不小。我欠母亲一个道歉。
然后雨水就来了。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出去的,但是有那么一会儿,我在阳台上,看着阳台上包裹着柜子的塑料膜;那时它在跳伦巴,不,是在跳查尔斯顿。或者是曳步舞?不管了,我记忆不好。4
风好大。雨好大。它们就这么打在我还没戴上眼镜的脸上,模糊了我尚且清晰的世界。
一片树叶打在了我脸上。上面好像有虫。
说实话,我从没这么清楚地感觉自己在活着。
...
一天后风停了,雨也歇了,地上的水在想家,想着几个小时前无比灿烂的一切。
我那个朋友给我发了微信,是张图片。是我们那个在当地很有名气,在外面籍籍无名的严格,温和,冷酷,和善,温柔的小学校。
它的篮球架笑了,笑得人仰马翻。照片里地上的水在想家,它不想上学。
我们的教室?不行,他没拍到。
恐怕也湿了吧。
小辈们,孩子们,他们也不想上学。
他们会有想上学的一天的。